美国“每分钟烧一英里”夜晚刺鼻浓烟袭来

在夏威夷生活了31年后，弗朗西斯在下班途中第一次经历了“生死逃亡”。

当地时间8月8日晚，弗朗西斯在拉海纳镇一家银行下班后开车回家。 这条再熟悉不过的道路上，热浪和黑烟突然袭来，道路瞬间被堵塞。 她和大多数人一样，弃车逃到了海边，紧紧抱住海里的一块大石头，水边的余烬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烧伤痕迹。 她的眼睛被烟雾灼伤，然后又被盐水刺痛。

几个小时后，弗朗西斯爬上岩石，靠着海堤坐下，筋疲力尽。 9日凌晨，救援人员赶到。 当弗朗西斯恢复知觉时，他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载有许多伤员的卡车上，疾驰穿过一片烧焦的田野。

此后一周，夏威夷遭受了该州历史上最严重的自然灾害之一。 截至8月15日，夏威夷毛伊岛火灾死亡人数已升至99人。随着搜救工作的进展，未来10天内这一数字可能会增加一倍。 这场火灾也成为美国100年来“最致命的山火”。

8月11日，美国夏威夷毛伊岛拉海纳，火灾发生后，豪洛（中）和家人回到家中的废墟中寻找财物。图/视觉中国

“每分钟燃烧一英里”

晚上，当刺鼻的烟雾袭来时，拉海纳居民沃尔帕尔醒来，屋子一片漆黑，电力也被切断。 随后，她看到拉海纳卢纳路附近的干草起火，附近的电线杆一根接一根倒塌。

两天前，国家气象局位于檀香山的地区总部发布了飓风多拉的警告。 当强东风吹袭时，热带岛屿夏威夷正在经历严重干旱。 西部地区的干旱尤其严重，包括毛伊岛的历史名镇拉海纳。

8月8日早上6点30分左右，毛伊县当局收到第一份火灾报告。 不久之后，警察来到沃尔帕尔居住的社区巡逻。 沃尔帕尔在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表示，她一开始并不惊慌，火势看起来很小。 “在夏威夷，零星火灾很常见。”

当天上午1​​0点左右，毛伊县当局宣布火势“100%得到控制”。

在女儿家呆了几个小时后，沃尔帕尔回到了家。 多辆消防车停在社区附近，收拾好设备准备返回。

中午，以阳光海滩闻名的旅游胜地夏威夷又恢复了平静。 夏威夷，1959年成为美国第50个州，是美国大陆以西约2000英里的一个群岛，由八个主要岛屿组成，其中夏威夷州被称为大岛，毛伊岛位于夏威夷岛西北部，拉海纳岛位于毛伊岛最西海岸。

斯特弗住在拉海纳卢纳路下坡路段附近。 虽然听说早上的火已经被扑灭了，但他还是有些不安。 五年前，一场野火烧毁了他的房子。

山坡下的野火再次燃起，火焰的速度令斯特弗震惊，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几分钟之内，距离房屋30码（约27米）处出现了一堵火墙。” ，屋顶上的木瓦也被撕掉了。

“火势正在迅速蔓延，风速高达每小时81英里（约130公里），这意味着火势每分钟前进一英里。” 夏威夷州州长乔什·格林在视频声明中说道。

8月9日，两架直升机在夏威夷上空撒水，帮助扑灭山火。图/视觉中国

在拉海纳镇的科莫迈街上，居民阿纳斯塔西娅看着远处的火焰迅速逼近。 从看到远处的火焰到在她的后院燃烧只花了八分钟。 阿纳斯塔西娅回忆说，当她逃跑时，她能听到丙烷罐一个接一个爆炸的声音。 而当她回头的时候，身后已经冒出黑烟了。 “那时我就知道，当我们回来时，我们将一无所有，”她说。

镇中心已经堵车了，很多人弃车逃离，连鞋子都丢了。 人们跑到海堤上，跳进太平洋。

古镇

火灾发生后，一名逃离拉海纳的居民在媒体上看到家乡被烧毁的情景，并写下评论：我长大的房子就在最后一张照片的左下角，现在只剩下灰烬了。

乔什·格林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破坏的规模令人难以置信。” 整个毛伊岛已被烧毁超过2000英亩（约800公顷）。 截至8月15日，大火已烧毁拉海纳镇2200多栋建筑，烧毁2100多英亩土地，仍有2000多人找不到家人。

在夏威夷语中，拉海纳的意思是“残酷的太阳”。 拉海纳镇人口约1.2万，是一座充满深厚历史文化意义的小镇。 它曾经是夏威夷王国创始人卡美哈美哈的皇家住所。 拉海纳卢纳高中是皇室和酋长接受教育的地方，也是卡美哈美哈和他的酋长委员会起草第一份《人民权利宣言》和《夏威夷王国宪法》的地方。 200 年前，卡美哈美哈国王和卡美哈美哈王后被安葬在该镇的韦尔尼石头教堂墓地，后来更名为怀奥拉教堂。 该镇还经历了从夏威夷王国首都到 19 世纪捕鲸贸易中心的演变。 它启发了美国小说家赫尔曼·梅尔维尔，创作了经典之作《白鲸》。

如今，拉海纳已成为夏威夷的主要旅游目的地，历史建筑内遍布餐厅、精品店、艺术画廊和纪念品商店。 自今年夏天以来，已有约 288,000 名游客来到毛伊岛，其中许多人前往拉海纳镇。 他们白天在海滩冲浪、浮潜、滑索、日光浴，晚上则入住非常古老的先锋酒店。 然而，在夏威夷州最致命的野火之后，这家种植园式酒店已化为灰烬。

8月10日，火灾发生后，夏威夷群岛拉海纳大量房屋和建筑物化为废墟。图/新华视界

怀奥拉教堂在谷歌地图上也显示为永久关闭。 “这是拉海纳的主要礼拜场所，”夏威夷原住民进步委员会首席执行官库希奥·刘易斯 (Kuhio Lewis) 说。 “就像当你想到西雅图时，你就会想到太空针塔。 在拉海纳，就是那个教堂。 而现在，它就消失了。”

除了先锋旅馆和怀奥拉教堂之外，拉海纳还有数十处历史遗迹，其中许多已有 150 至 200 年的历史，其中包括毛伊岛最古老的房屋鲍德温故居博物馆。

檀香山主教博物馆的历史学家兼档案管理员德索托·布朗说：“这场灾难的残酷场景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火墙、完全被摧毁的建筑物和城镇的景象——但我从未想象过我会在我的家乡看到同样的事情发生。”

无声报警系统

火灾发生后，安格斯·麦凯尔维 (Angus McKelvey) 急忙从办公室赶回家。 他看到附近的一栋公寓楼被火球吞没，他的房子也着火了。 当火势迅速蔓延时，他没有听到紧急警报声，也没有看到警察指挥疏散。 像其他试图逃离该地区的居民一样，他惊慌失措，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和麦凯尔维一样，在后来的采访中，许多拉海纳居民表示，当他们看到邻居沿街逃离时，他们才意识到火灾的严重性。 不仅如此，由于火灾导致多处停电，许多毛伊岛居民无法通过手机接收紧急信息。 当地人质疑为什么警报没有及时发出，为什么危机来临时当地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帮助居民，包括足够的消防员。

夏威夷州参议员麦凯维对当地媒体表示：“如果从一开始就采取更积极的行动和更多的准备，这场丛林火灾可能不会成为一场毁灭性的社区灾难。”

夏威夷州拥有据称是世界上最大的户外公共安全警报系统。 毛伊岛周围分布着 80 个警报器。

针对公众的质疑，毛伊县市长理查德·比森在接受NBC采访时含糊其辞地回应道：“我无法评论警报是否拉响，但我知道火势来得如此之快，蔓延得如此之快。”

夏威夷州应急管理部门的记录显示，没有迹象表明火灾发生前触发了警报。 该部门发言人亚当·温特劳布（Adam Weintraub）表示，拉海纳火灾爆发时，毛伊岛的警报器并未被触发。 但该县的紧急警报已发送到手机、电视和广播电台。 然而，当电源和蜂窝网络中断时，人们很难以这种方式收到警报。

此外，夏威夷消防员协会主席鲍比·李表示，毛伊县消防能力有限与人员数量较少有关。 他说，毛伊县在任何特定时间都有最多 65 名消防员在工作，应对毛伊岛、摩洛凯岛和拉奈岛三个岛屿的火灾。 当地消防部门虽然有十几辆消防车和两辆云梯车，但没有越野车。 这意味着消防员无法在丛林大火蔓延到人口稠密的住宅区之前将其完全扑灭。

“在所有威胁中，野火是最难以预测的。” 夏威夷大学国家备灾培训中心执行主任卡尔·金表示，山火与飓风和火山不同。 后者具有更好的检测警报和预警系统，而前者可以通过许多不同的方式触发，例如强风、闪电、随机丢弃的烟头以及其他人为原因。

卡尔·金还提到，尽管夏威夷全岛有近400个警报器提醒居民注意飓风、海啸、洪水、火山爆发和地震等自然灾害，但山火仍然难以追踪。 野火蔓延的速度和造成的破坏让卡尔·金本人感到惊讶。

卡尔·金表示：“这场悲剧表明，需要更多地了解野火问题，并改进移动传感器等技术来检测气体、烟雾和火焰，特别是在偏远的野火多发地区。”他的野火摧毁了主要通信设备，警报无法及时传播，“不幸的是，当你已经闻到烟雾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这是一个严厉的警告。”

8月11日，夏威夷拉海纳大量汽车被烧毁。图/视觉中国

《复合灾难》

五年前，西毛伊岛的一场火灾中有 20 多所房屋被毁。 当时，夏威夷大学马诺阿分校生态系统和火灾专家克莱·特劳尼希特（Clay Traunicht）在《毛伊新闻》上发出警告信：该岛面临危险，极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特劳尼希特在警告信中明确指出，助长野火的燃料——干草，已经被淹。

2016 年，毛伊岛最后一个甘蔗种植园关闭。 从那时起，高度易燃的外来草在曾经盛产经济作物的空地上迅速蔓延。

几内亚草、糖蜜草和水牛草等物种起源于非洲，最初作为牲畜饲料引入夏威夷，现在覆盖了夏威夷近四分之一的陆地。 这些草在下雨时会迅速生长，是干旱时期夏威夷各地野火的主要来源。

特劳尼希特说：“干草和燃料的迅速积累，再加上炎热干燥的天气和不稳定的降雨量，将增加火灾风险。”

多年来，特劳尼希特和其他专家一直呼吁改变岛上的植被，以减轻野火风险。 2021年，毛伊县发布的野火预防报告也呼吁需要减少外来植物的入侵。

然而，在整个夏威夷岛上遏制入侵植物的蔓延成本高昂且复杂。 此外，夏威夷正在与其他十几个西部州竞争联邦野火防备资金。

此外，夏威夷还面临其他挑战，例如地形的海拔变化。 消防员必须在热带森林、半干旱灌木丛和火山坡上行动，有时还必须雇用昂贵的直升机来扑灭大火。

篝火、烟花爆竹、机动车火花等人为因素也成为引发火灾的主要原因。 由于夏威夷住房严重短缺，还有大量无家可归者经常在外面做饭，这进一步增加了火灾风险。

对于这场火灾，特劳尼希特认为，除了大量可燃物之外，强风、极低的湿度和潜在的干旱共同导致了这场灾难。

耶鲁大学气象学家杰夫·马斯特斯表示，人为造成的气候变化与火灾之间的关系是明确的。 全球变暖意味着植物更容易干燥，因为温暖的空气加速了水分的蒸发。 随着空气从土地吸收更多的水分，火灾风险就会增加。

联合国还警告称，由于气候变化和人类利用土地方式的变化，极端山火的数量和范围将会增加，并蔓延到以前未受影响的地区。

根据夏威夷州的气候数据，夏威夷的平均气温比1950年高出2°C。该地区的总趋势是降水减少和连续干旱日数增多。 从 1920 年到 2012 年，该州 90% 以上的地区变得更加干旱。 火灾发生前，毛伊岛本身就处于红色警戒状态——气温很高，湿度很低，预计会有更强的风。 就在上个月，毛伊岛爆发了一场灌木丛火灾，暂时关闭了一条道路。

一个月后，当地历史上最大的火灾爆发。 “我们以前从未经历过像这样影响城市的野火。” 乔什·格林表示，气候变化的挑战给夏威夷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对于拉海纳镇的灾后重建工作，乔什·格林表示，预计重建工作将需要数年时间和数十亿美元。 夏威夷县市长米奇·罗斯也认为，灾后重建工作将是一场“马拉松而不是短跑”。

记者：郑丽英